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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农之教 远古 · 炎帝
 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一
有石城十仞,有汤池百步,带甲百万,而亡,弗能守也(《汉食货志》晁错引《神农之教》)
论求治不可太急熙宁二年 北宋 · 范纯仁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四七、《范忠宣公奏议》卷上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二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八
臣伏见陛下即位已来,切于求治,思欲革去旧弊,速致太平。
此固圣明之君,盛德之举也。
然而道远者理当驯致,事大者不可速成,人才不可以急求,积弊不可以顿革。
道不驯致,则有揠苗之患;
事欲速成,则有不达之忧。
人急求则人佞进而巧伪生,弊顿革则人情扰而怨愤作。
所以景帝削七国而晁错受戮,东汉疾横议而党锢大兴。
宋襄公急于求霸,以致丧师;
唐文宗切于除奸,而训、注祸作。
此皆前世之明效,而后王之龟鉴也。
帝王之图治,必在显仁藏用,自下升高。
人材以长育而成,功德以积累而大。
通其变而使民不倦,神其化而使民不知,无象无为,而天下自安矣。
故传称尧之德曰「荡荡乎,民无能名焉」;
称舜曰「夫何为哉,恭已正南面而已矣」;
文王则曰「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」。
是皆圣人之治,以无为而成也。
又称孔子曰:「毋意毋必,毋固毋我」。
又曰:「无适也,无莫也,义不与比」。
《洪范》曰:「无有作好,遵王之道。
无有作恶,遵王之路。
无偏无党,王道荡荡。
无党无偏,王道平平」。
此则圣人之心,毋固毋必,无适无莫,不作偏党好恶,而邪正自辨、万事无惑也。
故水止则方能鉴物,心清则可以理事
自古人君,有以才略自任,果于兴作,欲其事功速就,必为憸佞所乘。
迎合之人,则以才能被宠;
忠直之论,皆以沮排见疑。
以沮排被疑,则不暇察其忠;
以合意为才,则无以觉其佞。
自然善恶无辨,赏罚不明,人情怨怒而不知,祸乱已成而莫见,以至国家颠危者多矣,此果于兴作之害也。
孔子曰:「予无乐乎为君,惟其言而莫予违也,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」。
此有以见小人承顺之言可惧也。
陛下聪明仁孝,脩己笃恭,自有尧、舜之资,可以垂衣而治,不须急务于近效。
乃杂五霸之为,岂唯徒劳睿思,寔恐以小妨大。
伏望陛下清心简事,尊德委贤,以知人安民为大方,以富国强兵为末务,覆之如天,容之如地,四海被不言之化,生民跻仁寿之域,与三王并美,唐虞比隆,使后世歌颂无穷,在陛下留神而已。
玺书赐答晁错文帝十四年 西汉 · 汉文帝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
皇帝问太子家令:上书言兵体三章,闻之,书言:「狂夫之言,而明主择焉」。
今则不然,言者不狂,而择者不明,国之大患,故在于此。
使夫不明择于不狂,是以万听而万不当也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
策贤良文学诏文帝十五年九月 西汉 · 汉文帝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
十有五年九月壬子,皇帝曰:昔者大禹勤求贤士,施及方外,四极之内,舟车所至,人迹所及,靡不闻命,以辅其不逮,近者献其明,远者通厥聪,比善戮力,以翼天子,是以大禹能亡失德,以长楙。
高皇帝亲除大害,去乱从,并建豪英,以为官师;
为谏争,辅天子之阙,而翼戴汉宗也。
赖天之灵,宗庙之福,方内以安,泽及四夷。
今朕获执天下之正,以承宗庙之祀,朕既不德,又不敏,明弗能烛,而智不能治,此大夫之所著闻也。
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,各帅其志,以选贤良。
明于国家之大体,通于于事之终始,及能直言极谏者,各有人数,以匡朕之不逮。
二三大夫之行,当此三道,朕甚嘉之,故登大夫于朝,亲谕朕志。
大夫其上三道之要,及永惟朕之不德,吏之不平,政之不宣,民之不宁,四者之阙,悉陈其志,毋有所隐。
上以荐先帝之宗庙,下以兴愚民之休利
著之于篇,朕亲览焉。
大夫所以佐朕,至与不至,书之。
周之密之,重之闭之,兴自朕躬。
大夫其正论,毋枉执事,乌虖戒之!
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
贤良文学对策 西汉 · 晁错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八
平阳侯臣窋、汝阴侯臣灶、颍阴侯臣何、廷尉宜昌陇西守臣昆邪,所选贤良太子家令臣错,昧死再拜言:臣窃闻古之贤主,莫不求贤以为辅翼,故黄帝力牧而为五帝先,大禹咎繇而为三王祖,齐桓得管子而为五伯长。
今陛下讲于大禹高皇帝之建豪英也,退托于不明,以求贤良,让之至也。
臣窃观上世之传,若高皇帝之建功业,陛下之德厚而得贤佐,皆有司之所览,刻于玉版,藏于金匮,历之春秋,纪之后世,为者祖宗,与天地相终。
今臣窋等乃以臣错充赋,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。
臣错草茅臣,亡识知,昧死上愚对,曰:
诏策曰「明于国家大体」,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。
臣闻五帝神圣,其臣莫能及,故自亲事,处于法宫之中,明堂之上;
动静上配天,下顺地,中得人。
故众生之类,亡不覆也;
根著之徒,亡不载也;
烛以光明,亡偏异也;
德上及飞鸟,下至水虫,草木诸产,皆被其泽。
然后阴阳调,四时节,日月光,风雨时,膏露降,五谷孰,祅孽灭,贼气息,民不疾疫,河出图,洛出书,神龙至,凤鸟翔,德泽满天下,灵光施四海。
此谓配天地,治国大体之功也。
诏策曰「通于人事终始」,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。
臣闻三王臣主俱贤,故合谋相辅,计安天下,莫不本于人情。
人情莫不欲寿,三王生而不伤也;
人情莫不欲富,三王厚而不困也;
人情莫不欲安,三王扶而不危也;
人情莫不欲逸,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。
其为法令也,合于人情而后行之;
其动众使民也,本于人事然后为之。
取人以已,内恕及人。
情之所恶,不以强人;
情之所欲,不以禁民。
是以天下乐其政,归其德,望之若父母,从之若流水;
百姓和亲,国家安宁,名位不失,施及后世。
此明于人情终始之功也。
诏策曰「直言极谏」,愚臣窃以五伯之臣明之。
臣闻五伯不及其臣,故属之以国,任之以事。
五伯之佐之为人臣也,察身而不敢诬,奉法令不容私,尽心力不敢矜,遭患难不避死,见贤不居其上,受禄不过其量,不以亡能居尊显之位。
自行若此,可谓方正之士矣。
其立法也,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陷也,以之兴利除害,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。
其行赏也,非虚取民财,妄予人也,以劝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。
故功多者赏厚,功少者赏薄。
如此,敛民财以顾其功,而民不恨者,知与而安己也。
其行罚也,非以忿怒妄诛而从暴心也,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国者也。
故罪大者罚重,罪小者罚轻。
如此,民虽伏罪至死而不怨者,知罪罚之至,自取之也。
立法若此,可谓平正之吏矣。
法之逆者,请而更之,不以伤民;
主行之暴者,逆而复之,不以伤国。
救主之失,补主之过,扬主之美,明主之功,使主内亡邪辟之行,外亡骞污之名。
事君若此,可谓直言极谏之士矣。
此五伯之所以德匡天下,威正诸侯,功业甚美,名声章明。
举天下之贤主,五伯与焉,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谏,补其不逮之功也。
今陛下人民之众,威武之重,德惠之厚,令行禁止之势,万万于五伯,而赐愚臣策曰「匡朕之不逮」,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!
诏策曰「吏之不平,政之不宣,民之不宁」,愚臣窃以秦事明之。
臣闻秦始并天下之时,其主不及三王,而臣不及其佐,然功力不迟者,何也?
地形便,山川利,财用足,民利战。
其所与并者六国,六国者,臣主皆不肖,谋不辑,民不用,故当此之时,秦最富强。
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,帝王之资也,故秦能兼六国,立为天子。
当此之时,三王之功,不能进焉。
及其末涂之衰也,任不肖而信谗贼;
宫室过度,耆欲亡极,民力罢尽,赋敛不节;
矜奋自贤,群臣恐谀,骄溢纵恣,不顾患祸;
妄赏以随喜意,妄诛以快怒心,法令烦憯,刑罚暴酷,轻绝人命,身自射杀;
天下寒心,莫安其处。
奸邪之吏,乘其乱法,以成其威,狱官主断,生杀自恣。
上下瓦解,各自为制。
秦始乱之时,吏之所先侵者,贫人贱民也;
至其中节,所侵者富人吏家也;
及其末涂,所侵者宗室大臣也。
是故亲疏皆危,外内咸怨,离散逋逃,人有走心
陈胜先倡,天下大溃,绝祀亡世,为异姓福
此吏不平,政不宣,民不宁之祸也。
今陛下配天象地,覆露万民,绝秦之迹,除其乱法;
躬亲本事,废去淫末
除苛解娆,宽大爱人;
肉刑不用,罪人亡帑;
非谤不治,铸钱者除;
通关去塞,不孽诸侯;
宾礼长老,爱恤少孤;
罪人有期,后宫出嫁;
尊赐孝悌,农民不租;
明诏军师,爱士大夫;
求进方正,废退奸邪;
除去阴刑,害民者诛;
忧劳百姓,列侯就都
亲耕节用,视民不奢。
所为天下兴利除害,变法易故,以安海内者,大功数十,皆上世之所难及,陛下行之,道纯德厚,元元之民幸矣。
诏策曰「永惟朕之不德」,愚臣不足以当之。
诏策曰「悉陈其志,幸毋有所隐」,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。
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,则自亲之;
三王臣主俱贤,则共忧之;
五伯不及其臣,则任使之。
此所以神明不遗,而圣贤不废也,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德焉。
传曰「往者不可及,来者犹可待,能明其世者,谓之天子」,此之谓也。
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,民贫穷者变其业。
今以陛下神明德厚,资财不下五帝,临制天下,至今十有六年,民不益富,盗贼不衰,边竟未安,其所以然,意者陛下未之躬亲,而待群臣也。
执事之臣,皆天下之选已,然莫能望陛下清光,譬之犹五帝之佐也。
陛下不自躬亲,而待不望清光之臣,臣窃恐神明之遗也。
日损一日,岁亡一岁,日月益暮,盛德不及究于天下,以传万世,愚臣不自度量,窃为陛下惜之。
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,臣言唯陛下财择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
上书言皇太子宜知术数 西汉 · 晁错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八
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,以知术数也。
故人主知所以临制臣下而治其众,则群臣畏服矣;
知所以听言受事,则不欺蔽矣;
知所以安利万民,则海内必从矣;
知所以忠孝事上,则臣子之行备矣:此四者,臣窃为皇太子急之。
人臣之议或曰:皇太子亡以知事为也。
臣之愚,诚以为不然。
窃观上世之君,不能奉其宗庙,而劫杀于其臣者,皆不知术数者也。
皇太子所读书多矣,而未深知术数者,不问书说也。
夫多诵而不知其说,所谓劳若而不为功。
臣窃观皇太子材智高奇,驭射伎艺,过人绝远,然于术数未有所守者,以陛下为心也。
窃愿陛下幸择圣人之术可用今世者,以赐皇太子,因时使太子陈明于前。
唯陛下裁察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」。
上书言兵事 西汉 · 晁错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八
臣闻汉兴以来,胡虏数入边地,小入则小利,大入则大利;
高后时再入陇西,攻城屠邑,驱略畜产;
其后复入陇西,杀吏卒,大寇盗。
窃闻战胜之威,民气百倍;
败兵之卒,没世不复。
高后以来,陇西三困于匈奴矣,民气破伤,亡有胜意。
今兹陇西之吏,赖社稷之神灵,奉陛下之明诏,和辑士卒,底厉其节,起破伤之民,以当乘胜之匈奴,用少击众,杀一王,败其众,而法曰大有利。
陇西之民有勇怯,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。
故兵法曰:「有必胜之将,无必胜之民」。
繇此观之,安边境,立功名,在于良将,不可不择也。
臣又闻用兵,临战合刃之急者三:一曰得地形,二曰卒服习,三曰器用利。
兵法曰:丈五之沟,渐车之水,山林积石,经川丘阜,草木所在,此步兵之地也,车骑二不当一。
土山丘陵,曼衍相属,平原广野,此车骑之地,步兵不当一。
平陵相远,川谷居间,仰高临下,此弓弩之地也,短兵百不当一。
两陈相近,平地浅草,可前可后,此长戟之地也,剑盾三不当一。
萑苇竹萧,草木蒙茏,支叶茂接,此矛铤之地也,长戟二不当一。
曲道相伏,险厄相薄,此剑盾之地也,弓弩三不当一。
士不选练,卒不服习起居不精,动静不集,趋利弗及,避难不毕,前击后解,与金鼓之指相失,此不习勒卒之过也,百不当十。
兵不完利,与空手同;
甲不坚密,与袒裼同;
弩不可以及远,与短兵同;
射不能中,与亡矢同;
中不能入,与亡镞同:此将不省兵之祸也,五不当一。
故兵法曰:器械不利,以其卒予敌也;
卒不可用,以其将予敌也;
将不知兵,以其主予敌也;
君不择将,以其国予敌也。
四者,兵之至要也。
臣又闻小大异形,强弱异势,险易异备。
夫卑身以事强,小国之形也;
合小以攻大,敌国之形也;
以蛮夷攻蛮夷,中国之形也。
匈奴地形技艺,与中国异。
上下山阪,出入溪涧,中国之马弗与也;
险道倾仄,且驰且射,中国之骑弗与也;
风雨罢劳,饥渴不困,中国之人弗与也:此匈奴之长技也。
若夫平原易地,轻车突骑,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;
劲弩长戟,射疏及远,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;
坚甲利刃,长短相杂,游弩往来,什伍俱前,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;
材官驺发,矢道同的,则匈奴革笥木荐弗能支也;
下马地斗,剑戟相接,去就相薄,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:此中国之长技也。
以此观之,匈奴之长技三,中国之长技五。
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,以诛数万之匈奴,众寡之计,以一击十之术也。
虽然,兵,凶器;
战,危事也。
以大为小,以强为弱,在俯仰之间耳。
夫以人之死争胜,跌而不振,则悔之亡及也。
帝王之道,出于万全。
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,其众数千,饮食长技,与匈奴同,可赐之坚甲絮衣,劲弓利矢,益以边郡之良骑。
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,以陛下之明约将之。
即有险阻,以此当之;
平地通道,则以轻车材官制之。
两军相为表里,各用其长技,衡加之以众,此万全之术也。
传曰:「狂夫之言,而明主择焉」。
臣错愚陋,昧死上狂言,唯陛下财择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
劾奏晁错 西汉 · 陶青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四
吴王反逆亡道,欲危宗庙,天下所当共诛。
御史大夫错议曰:「兵数百万,独属群臣,不可信。
陛下不如自出临兵,使居守
徐僮之旁,吴所未下者,可以予吴」。
不称陛下德信,欲疏群臣百姓,又欲以城邑予吴,亡臣子礼,大逆无道。
当要斩,父母妻子同产,无少长皆弃市。
臣请论如法(《汉书·晁错传》:丞相青翟、中尉廷尉欧劾奏云云,制曰可。按:严青翟孝武元狩五年李蔡丞相。今此事在孝景三年正月,其时丞相陶青也。各《汉书》本衍一「翟」字耳。)
言守边备塞务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 西汉 · 晁错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八
臣闻秦时北攻胡貉,筑塞河上,南攻杨粤,置戍卒焉。
其起兵而攻胡、粤者,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,贪戾而欲广大也,故功未立而天下乱。
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势,战则为人禽,屯则卒积死。
夫胡貉之地,积阴之处也,木皮三寸,冰厚六尺,食肉而饮酪,其人密理,鸟兽毳毛,其性能寒。
杨粤之地,少阴多阳,其人疏理,鸟兽希毛,其性能暑。
秦之戍卒,不能其水土,戍者死于边,输者偾于道。
秦民见行,如往弃市,因以谪发之,名曰「谪戍」。
先发吏有谪及赘婿、贾人,后以尝有市籍者,又后以大父母、父母尝有市籍者,后入闾,取其左。
发之不顺,行者深怨,有背畔之心。
凡民守战,至死而不降北者,以计为之也。
故战胜守固,则有拜爵之赏,攻城屠邑,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,故能使其众蒙矢石,赴汤火,视死如生。
今秦之发卒也,有万死之害,而亡铢两之报,死事之后,不得一算之复,天下明知祸烈及己也。
陈胜行戍,至于大泽,为天下先倡,天下从之如流水者,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。
胡人衣食之业,不著于地,其势易以扰乱边竟。
何以明之?
胡人食肉饮酪,衣皮毛,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,如飞鸟走兽于广野,美草甘水则止,草尽水竭则移。
以是观之,往来转徙,时至时去,此胡人之生业,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。
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,或当燕、代,或当上郡北地陇西,以候备塞之卒,卒少则入。
陛下不救,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;
救之,少发,则不足,多发,远县才至,则胡又已去。
聚而不罢,为费甚大;
罢之,则胡复入。
如此连年,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。
陛下幸忧边境,遣将吏发卒以治塞,甚大惠也。
然令远方之卒守塞,一岁而更,不知胡人之能,不如选常居者,家室田作,且以备之。
以便为之高城深堑,具蔺石,布渠答,复为一城其内,城间百五十步。
要害之处,通川之道,调立城邑,毋下千家,为中周虎落
先为室屋,具田器,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;
不足,募以丁奴婢赎罪,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;
不足,乃募民之欲往者。
皆赐高爵,复其家。
予冬夏衣,廪食,能自给而止。
郡县之民,得买其爵,以自增至卿。
其亡夫若妻者,县官买予之。
人情非有匹敌,不能久安其处。
塞下之民,禄利不厚,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。
胡人入驱,而能止其所驱者,以其半予之,县官为赎其民。
如是,则邑里相救助,赴胡不避死。
非以德上也,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。
此与东方之戍卒,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,功相万也。
以陛下之时,徙民实边,使远方亡屯戍之事,塞下之民,父子相保,亡系虏之患,利施后世,名称圣明,其与秦之行怨民,相去远矣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
复言募民徙塞下 西汉 · 晁错
 出处:全汉文 卷十八
陛下幸募民相徙,以实塞下,使屯戍之事益省,输将之费益寡,甚大惠也。
下吏诚能称厚惠,奉明法,存恤所徙之老弱,善遇其壮士,和辑其心而勿侵刻,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,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。
臣闻古之徙远方以实广虚也,相其阴阳之和,尝其水泉之味,审其土地之宜,观其草木之饶,然后营邑立城,制里割宅,通田作之道,正阡陌之界,先为筑室,家有一堂二内,门户之闭,置器物焉,民至有所居,作有所用,此民所以轻去故乡,而劝之新邑也。
为置医巫,以救疾病,以修祭祀,男女有昏,生死相恤,坟墓相从,种树畜长,室屋完安,此所以使民乐其处,而有长居之心也。
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,使五家为伍,伍有长;
十长一里,里有假士
四里一连,连有假五百
十连一邑,邑有假候: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,习地形知民心者,居则习民于射法,出则教民于应敌。
故卒伍成于内,则军正定于外。
服习以成,勿令迁徙,幼则同游,长则共事。
夜战声相知,则足以相救;
昼战日相见,则足以相识;
欢爱之心,足以相死。
如此而劝以厚赏,威以重罚,则前死不还踵矣。
所徙之民,非壮有材力,但费衣粮,不可用也;
虽有材力,不得良吏,犹亡功也。
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,臣窃意其冬来南也,壹大治,则终身创矣。
欲立威者,始于折胶,来而不能困,使得气去,后未易服也。
愚臣亡识,唯陛下财察(《汉书·晁错传》)
武帝令诸侯得分封子弟 西汉 · 主父偃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七
古者诸侯不过百里,强弱之形易制。
今诸侯或连城数十,地方千里,缓则骄奢易为淫乱,急则阻其强而合从,以逆京师。
今以法割削之,则逆节萌起,前日晁错是也。
今诸侯子弟或十数,而适嗣代立,馀虽骨肉,无尺寸地封,则仁孝之道不宣。
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,以地侯之。
彼人人喜得所愿,上以德施,实分其国,不削而稍弱矣(《史记·主父偃传》、《汉书·主父偃传》)
评汉食货志 南宋 · 曹彦约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五、《昌谷集》卷二一
井田,先王之治本。
后世得其一端而用之,犹足以致治,舍此而皆末矣。
昔先王经界本意,于斯民生养休息,曷尝有纤悉毫末不备?
谓斯民不可以不安,于是有地著之法。
自六尺为步,积而至于亩百为夫。
自一夫百一十亩,积而至于九夫为井。
出入足以相友,守望足以相助,疾病足以相救。
七十以上者得所以养,十岁以下者得所以成,而安民之效著矣。
谓斯民不可以不富,于是有种艺之法。
灾害有当备之种,田中无可栽之木。
环庐有桑,菜茹有畦。
外有瓜瓠果蓏之植,内有鸡豚狗彘之畜。
食肉者有其物,衣帛者有其具。
颁白无提挈之劳,衣绩无燎火之费,而富民之效著矣。
谓斯民不可以不教,于是有庠序之法。
始之于六甲五方之微,而推之于室家长幼之节。
学礼乐而知君臣之礼,升大学而有秀异俊造之士。
振木铎以采其诗,比音律以献于上,而教民之效著矣。
亦非井田之外,复有所谓法也。
秦人自绝于先王之法,既不足以久有天下,沟遂径畛之迹既废,而比联邻里之习日远。
后世圣君贤士,锐然欲有以振起之,而终不可至。
致使好议论者从而尤之,以谓世态日益变,人物日益繁。
如封建之不可复用,肉刑之不可复施,则古之所谓牧田野,自税亩丘甲以下,不可以复讲矣。
东郭咸阳之策,则鬻海者可以多资;
孔仅之策,则冶铁者可以广蓄。
告缗钱则杨可之计胜,输家财则卜式之计行。
甚至璧止值数千,而皮荐反四十万;
宝货止五物,而其数乃二十八品。
去井田愈远,一切以无道行之,疑其贯朽粟陈,高出先王之上,而其效乃至于虚耗,盗贼群起。
然后知先王之法,其所以深思熟虑,厥有本末,非后世所能髣髴也。
先王之立法,于斯民之事,不一而足也。
始而安之,惧无以逸其老也;
中而富之,惧无以乐其心也;
终而教之,惧无以养其性也。
民安则国安,民富则国富,民知教则国祚长。
三者相待而行,废一不可。
后世李悝、赵过、耿寿昌之徒,不暇更为长久计,得其富民之说,犹足以致目前之利。
武帝以至王莽,谆谆以富国为急,求之于珍宝末作之间,直以百姓为货。
不知民怨盗起,使其国日趋于贫。
求富而失其富,将焉用智?
今观李悝尽地力之教,以地方百里,提封九万井为本;
以治田勤谨,亩益三斗为率。
考社闾春秋之费,稽疾病死丧之用。
取上中下之熟而四分之,或籴其三,或籴其一。
行之魏国,魏国富强。
此非井田之法,而实井田数邦用、知足否之遗意也。
赵过之代田也,以一亩而为三圳,以二耜而为耦耕。
播种则于圳中,而耨草则于垄上。
其田器皆有便巧,其受田皆有顷数。
有能风与旱之功,有常缦田之效。
用力少而得谷多,颇有蓄积。
此非井田之法,而实井田或耘或耔之遗意也。
耿寿昌之建议也,漕谷四百万斛,省关东卒三万馀人。
尝试其说,已有著效。
然后筑仓于郡,名曰常平
谷贱则增价以利农,谷贵则减价以便民。
国以之富,民以之利。
此非井田之法,而实井田敛出法、均民食之遗意也。
其次则又有晁错,知地不可以有遗利,民不可以有馀力。
商人不可不贱,农夫不可不尊。
使天下入粟于边,以受爵免罪。
揆事而言,犹是下策。
惟其有禹汤先备之意,贵五谷而贱珠玉,亦能民不乏困,天下安宁。
文景赐租之效,常本于此。
使汉之文武更能尽用贾谊、董仲舒之策,衣食足者使知有荣辱之分,仓廪实者使知有礼节之好。
税民不过什一,使民不过三日。
仿近古之制,立名田之限,塞其傔并,严其专杀,渐仁摩义,去井田不远矣。
时方以富国为急,其君有意富民,已不多见,而望其始安而终教之,不可得也。
大抵食货两端,虽古先圣王,不能偏废于天下。
然食者,农殖嘉谷食之物,不可一日阙,货则布帛可以衣,金可以器械,亦不得谓之不急。
至于龟贝皮币,所以阜通货贿,懋迁有无,恃丝粟得以并行于天下,而不可以独立。
《洪范》八政,显立次第,不可谓无意也。
上之人以食为主,以货为辅,则士得以行其学,工商得以不迁其业,朝无废官,邑无敖民,地无旷土,王德流洽而礼乐成,职由此也。
惟上之人一意富国,惟货是视,则蓄价百倍者必有以发管仲之虑,子母相权者必有以启单穆公之忧,民人抵罪者必有以动贾谊之念。
而均输盐铁等策,将与诛匈奴,招南粤,巧诋深刻者并行于世,不期然而然,无足怪者。
以食为主,不必言治,而与治相偶;
以货为主,不必言乱,而与乱相值。
上之人盍思其故乎?
欲富国必先富民,欲富民必仿井田之意而推行之,此则班孟坚两篇之意,截然不相侵紊,可以深考。
不然而日变成法,使天下民趋于愁怨而不知悔,而未知其所底止也。
条奏便宜 西汉 · 魏相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九
臣闻明主在上,贤辅在下,则君安虞而民和睦。
臣相幸得备位,不能奉明法,广教化,理四方,以宣圣德。
民多背本趋末,或有饥寒之色,为陛下之忧,臣相罪当万死。
臣相智能浅薄,不明国家大体,时用之宜,惟民终始,未得所繇。
窃伏观先帝圣德仁恩之厚,勤劳天下,垂意黎庶,忧水旱之灾,为民贫穷发仓廪,赈乏喂,遣谏大夫博士巡行天下,察风俗,举贤良,平冤狱,冠盖交道;
省诸用,宽租赋,弛山泽波池,禁秣马酤酒贮积,所以周急继困,慰安元元,便利百姓之道甚备。
臣相不能悉陈,昧死奏故事诏书凡二十三事。
谨案王法必本于农而务积聚,量入制用以备凶灾,亡六年之畜,尚谓之急。
元鼎二年平原渤海泰山东郡溥被灾害,民饿死于道路。
二千石不豫虑其难,使至于此,赖明诏振救,乃得蒙更生。
今岁不登,谷暴腾踊,临秋收敛犹有乏者,至春恐甚,亡以相恤。
西羌未平,师旅在外,兵革相乘,臣窃寒心,宜蚤图其备。
唯陛下留神元元,帅繇先帝盛德以抚海内(《汉书·魏相传》:数条汉兴已来国家便宜行事,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所言,奏请施行之。)
表奏采易阴阳明堂月令 西汉 · 魏相
 出处:全汉文 卷二十九
臣相幸得备员,奉职不修,不能宣广教化。
阴阳未和,灾害未息,咎在臣等。
臣闻《易》曰:「天地以顺动,故日月不过,四时不忒;
圣王以顺动,故刑罚清而民服」。
天地变化,必繇阴阳,阴阳之分,以日为纪。
日冬夏至,则八风之序立,万物之性成,各有常职,不得相干。
东方之神太昊,乘《震》执规司春,南方之神炎帝,乘《离》执衡司夏;
西方之神少昊,乘《兑》执矩司秋;
北方之神颛顼,乘《坎》执权司冬;
中央之神黄帝,乘《坤》《艮》执绳司下土。
兹五帝所司,各有时也。
东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,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。
春兴《兑》治则饥,秋兴《震》治则华,冬兴《离》治则泄,夏兴《坎》治则雹。
明王谨于尊天,慎于养人,故立羲和之官以乘四时,节授民事。
君动静以道,奉顺阴阳,则日月光明,风雨时节,寒暑调和。
三者得叙,则灾害不生,五谷熟,丝麻遂,草木茂,鸟兽蕃,民不夭疾,衣食有馀。
若是,则君尊民说,上下亡怨,政教不违,礼让可兴。
夫风雨不时,则伤农桑;
农桑伤,则民饥寒;
饥寒在身,则亡廉耻,寇贼奸宄所繇生也。
臣愚以为阴阳者,王事之本,群生之命,自古贤圣未有不繇者也。
天子之义,必纯取法天地,而观于先圣。
高皇帝所述书《天子所服第八》曰:「大谒者臣章受诏长乐宫,曰:『令群臣议天子所服,以安治天下』。
相国臣何、御史大夫臣昌谨与将军臣陵、太子太傅臣通等议:『春夏秋冬天子所服,当法天地之数,中得人和。
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,下及兆民,能法天地,顺四时,以治国家,身亡祸殃,年寿永究,是奉宗庙安天下之大礼也。
臣请法之。
中谒者赵尧举春,李舜举夏,儿汤举秋,贡禹举冬,四人各职一时』。
大谒者襄章奏,制曰:『可』」。
二月施恩惠于天下,赐孝弟力田及罢军卒,祠死事者,颇非时节
御史大夫晁错时为太子家令,奏言其状。
臣相伏念陛下恩泽甚厚,然而灾气未息,窃恐诏令有未合当时者也。
愿陛下选明经通知阴阳者四人,各主一时,时至明言所职,以和阴阳,天下幸甚(《汉书·魏相传》:又数表采《易》阴阳及《明堂月令》奏之。)
晁错 宋 · 许氏
七言律诗 押支韵
匣剑未磨晁错血,已闻刺客杀袁丝。
到头昧却人心处,便是欺他天道时。
痛矣一言偷害正,戮之万段始为宜。
邓公坟墓知何处,空对斯文有泪垂。
郑毅夫 宋 · 许氏
七言律诗 押真韵
明时乐事输诗酒,帝里风光剩占春。
况是白衣重得侣,不堪青旆自招人。
早知玉漏催三鼓,肯把金貂换百巡。
大抵仁人怜气类,不教孤客作囚身(以上宋何汶竹庄诗话》卷二二 《竹庄诗话》:《青琐集》云:方勉及甫许虞部女,好学能诗。尝同妻夜看《晁错传》,许氏有诗云云。后与故人饮于市,醉犯夜禁囚于府庭。时郑毅夫作尹,许氏投诗云云。遂释其夫。)
虑边(三) 北宋 · 吕陶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○二、《净德集》卷一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三一
自周而下,戎狄之势稍稍抗于中国,而朝廷时有遣将用师之役。
其见于载籍,可得而拟议者,在《诗》则有《采》、《出车》、《杕杜》《、六月》、《采芑》、《江汉》、《常武》之类,分列二《雅》而咏歌之。
至于齐桓以大国之资,起为盟主而卫王室,其于戎狄,最号有功,《春秋》实予之,而孔子又称其「一匡天下」,大概皆务攘除驱逐,而不使之有损于中国,亦不以四夷为难制。
汉氏初兴,大乱甫定,戎羌之患屡起,故其计议杂出于一时之不得已,而以和亲为说,于是中国四夷之分始交而失其别。
及乎积久而国家旦夕常有四夷之忧,是以才谋智识之士,探穷原本而务为经远之策,志在力平边鄙之难,而不欲使之一日辄犯于中国,其思虑精密而规模恢广,虽时异事变,亦可仿而用焉。
夫欲特设一官,以主蛮夷之事,使吾日理而彼日危,然后施三表五饵而系其颈,令千家为一国而处之塞外,此贾谊之术也。
夫欲徙民实边,使远方无屯戍之劳,塞下之民,父子相保,而无系虏之患,则与东方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匈奴者,功相万矣,此晁错之议也。
夫欲度羌虏故田及民所未垦,愿罢兵分屯要害,赋以农事,益积蓄、省大费,以待寇之自敝,此赵充国之计也。
夫欲令陇西以北、安定以西八郡之民罪非不赦者,皆得输粟于公,以赎其过,且广边备而为守战之具,此张敞之言也。
今二鄙之衅,中国以为大患而百官不尸其责,疆埸之谋,日劳于吾君吾相之念虑而未闻成功,天下之务或委废而不暇修讲,则孰若特建一官,以专其任,使之广询博听,端其智力而办之哉?
贾谊之术可施于今日也。
二边之地,严于捍敌,一夕不敢忘备,而土兵无几,聚四方凶悍不逞之徒,坐食塞下,如寄于逆旅之中而督以殄寇,则孰若募近塞愿徙之民及以罪而迁者,一切宽假,而命之久安于彼,以为禦卫哉?
晁错之议可施于今日也。
一方少警则四海有馈饷之劳,岁掊月敛,竭耗民力,以养不耕不战之卒,而势不可已,则孰若募人为屯,以垦塞下之閒田,而助足兵足食之利哉?
赵充国之计可施于今日也。
不惜国家之公利,召富商入谷而给之倍价,以官职易民之钱刀,假浮屠法以度非类,而为馈边之备,则孰若贷民之轻罪,而命之以赎过,且有纾于急馈哉?
张敞之言可施于今日也。
臣窃维方今之弊,盖危而后为之谋,及乎暂安则置而不议,皆茍于一时之利,而不若古人经营之久,以图其功于永世故也。
惟吾君吾相深思极虑,参求古今之宜而慎其施设,则四子之策,孰云无补于朝廷乎?
勿谓其区区既往之陈迹,而不之考也。
陈明政疏 东汉初 · 桓谭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十二
臣闻国之废兴,在于政事,政事得失,由乎辅佐
辅佐贤明,则俊士充朝,而理合世务。
辅佐不明,则论失时宜,而举多过事
夫有国之君,俱欲兴化建善,然而政道未理者,其所谓贤者异也。
楚庄王孙叔敖曰:「寡人未得所以为国是也」。
叔敖曰:「国之有是,众所恶也,恐王不能定也」。
王曰:「不定独在君,亦在臣乎」?
对曰:「君骄士曰,士非我无从富贵;
士骄君曰,君非士无从安存。
人君或至失国而不悟,士或至饥寒而不进。
君臣不合,则国是无从定矣」。
庄王曰:「善。
相国与诸侯大夫定国是也」。
盖善政者,视俗而施教,察失而立防,威德更兴,文武迭用,然后政调于时,而躁人可定。
董仲舒言:「理国譬若琴瑟,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」。
夫更张难行,而拂众者亡。
是故贾谊以才逐,而晁错以智死。
世虽有殊能,而终莫敢谈者,惧于前事也。
且设法禁者,非能尽塞天下之奸,皆合众人之所欲也,大抵取便国利事多者则可矣。
夫张官置吏,以理万人,县赏设罩,以别善恶,恶人诛伤,则善人蒙福矣。
今人相杀伤,虽已伏法,而私也仇,子孙相报,后忿深前,至于灭户殄业,而俗称豪健,故虽有怯弱,犹勉而行之,此为听人自理,而无复法禁者也。
今宜申明旧,若已伏官诛,而私相伤杀者,虽一身逃亡,皆徙家属于边,其相伤者,加常二等,不得雇山赎罪。
如此,则仇怨自解,盗贼息矣。
夫理国之道,举本业而抑末利,是以先帝禁人二业,锢商贾不得宦为吏,此所以抑并兼,长廉耻也。
今富商大贾,多放田货,中家子弟,为之保役,趋走与臣仆等勤,收税与封君比入,是以众人慕效,不耕而食,至乃多通侈靡,以淫耳目。
今可令诸商贾自相纠告,若非身力所得,皆以臧畀告者。
如此,则专役一己,不敢以货与人,事寡力弱,必归功田亩。
田亩修,则谷入多而地力尽矣。
又见法令决事,轻重不齐,或一事殊法,同罪异论,奸吏得因缘为市,所欲活则出生议,所欲陷则与死比,是为刑开二门也。
今可令通义理明习法律者校定科比,一其法度,班下郡国,蠲除故条。
如此,天下知方,而狱我怨滥矣(《后汉·桓谭传》,「拜议郎给事中,因上疏陈时政所宜。书奏,不省」。)
陈少阳遗稿开庆元年正月 南宋 · 李节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五九、《陈修撰文集》卷一○
晁错忠于汉,以盎谗而死,七国定,谒者入见,发其遗忠,为之喟然太息而已。
修撰陈公当皇祚险倾,忠愤激发,诋柄国大臣,甘戮如饴,盖非特晁大夫比也。
建炎天子追念直臣,奎笔纶言,叠加奖录,引己自咎,昭然布告于天下而无匿情焉,安得此?
于戏!
此世之圣主,而我宋之中兴也与!
时开庆改元正月下浣
应制举上诸公书(一)1070年 北宋 · 吕陶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○四、《净德集》卷一○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陶闻之,圣人之所谓道者,以简易为宗,以该天下之理;
以仁义为用,以成天下之务。
非幽远而难明,阔疏而难施,汗漫而不可考信。
自微言既息,章句之学,随流而兴,百家异骛,众说殊骋,各习其师,忘失统要。
故为《易》者不穷天地之本始、变化之至神,以推迹于人事,而务言上下无二经之异,《系辞》非仲尼之作。
为《诗》者不究风俗之代变,王道之初终,以参验于治体,而好议《商》、《鲁》二颂之不同,毛、郑两解之小异。
为《春秋》者不考赏刑之大原,权制善否,一归皇极,而争辨日月之为例,五始七等之成文。
为《书》者不取君臣上下、都俞告戒之义,号令施设之体要,而竞论《武成》之不可尽信,《秦》、《费》二誓之不当作。
有释数字之文至数十万言而是非无所处正,求以援世率民、乂天下国家之大略,盖阙如也。
昔者尧舜之盛,崇冠百王,而《书》称其德乃曰:「顺考古道而行」。
傅说戒于商宗,则亦曰:「师古以克永世」。
孟轲皇皇战国,开说诸侯,然非二帝三王仁义之语,未尝辄道。
摭此而论,则君臣之际,舍斯文要道,安所稽法,以全适治之具哉?
是以二汉硕儒若董仲舒、儿宽、公孙弘、夏侯胜、隽不疑、伏湛、侯霸、鲁恭、郑兴、桓荣之徒,皆以经术博彊,果于适用,其辅导世主,推明治统,建大议,施远业,率有考据,不悖于三纲五常之分义,若持权衡、按绳墨,以审万物之轻重曲直,而毫忽莫敢欺也。
永惟圣人立教贻训之心则既如彼,君臣之际师经式道则又宜如此,而学不执六经之用,以酬世务之变,乃放肆纷纭,乐为衍说,而滋破碎之害,深足惜焉。
抑又闻哲人志士之所存,不以离俗为高,求全于世而已。
盖仁以为任,远而逾励,大则欲恢隆先务,以跻至治之极;
小则欲举偏补弊,以便安于一时故也。
然三代之盛时,皆出于圣人营创业之法,足以维持百世,是故井地以授民,什一以定赋,而天下之食足;
九赋以待用,九式以均节,而天下之财丰;
乡遂以为六师,农隙则教战,而天下之兵强;
自家党以上至于国都,皆立学以训导,而天下之士得其素养;
六卿率属,辅昌王治,中外之务必举,而天下之官无倖位。
凡所以用于政教者,皆可循而守之,其贤智才能之人,惟在办事,而不复有加损废置之作。
迨夫两汉之兴,皆乘丧乱之极,三代之宏规大范,盖无存者。
其君臣之计议,多出于一时之茍简,而百度未俱,不足为后世之袭用。
及其弊生变起,则贤人君子裁量揆叙而为之策。
是以七国交峙,而外有尾大之衅,反者将起,则晁错献削地之,以弱诸侯而彊王室。
百姓背本而趋末者众,淫侈之俗日长,而财用大蹶,则贾谊陈务农之计,欲驱游手而归之南亩,以广储积。
兼并之路不塞,而富室拥资巨万,贫弱愈困,则仲舒贡限田之议,以检过制而补不足。
牧人之吏屡见罢易,而生民不能绥静,则朱浮申苛察之戒,欲久其职,俾人服从上教。
选举失实,贤不肖混乱,而无以协宣风教,则左雄抗限年之请,以考练名实,要之得人而任。
刑烦禁密,世主以峻政为威,而元元陷于惨暴,则陈宠上蠲法之疏,愿除其溢于甫刑者,以应中礼而济群生。
凡为是者,大概缀缉缺漏,枝柱倾邪,随形栽割,期措斯民于康靖之域而已也。
抑又闻,圣人之政,皆切致治而不能无弊;
学者之言,务好陈文而未必可以适用。
以不足适用之言,陈不能无弊之政,则华采胜,而事非根切,岂所谓有补于世哉?
昔汉文以恭俭治天下,号为隆平,朝廷无大过,边鄙无大忧,天道地化无大变异,生民无大失职。
然而献书者以为可痛哭、可流涕、可长太息、背理伤道,难遍以疏举。
岂当时之势诚尔邪?
盖亦激于忠愤,力为切直可畏之语,冀以感悟人生之意故也。
陶尝读六经,探索要归,舍章句之习,而务以简要明切为之本统。
又尝历览旧史,窃迹近事,考究古今得失盛衰、治乱安危之变,而仅有得者,乃言而笔之。
不溺于侈辞夸说,以求工于文,而庶几焉一有以资治理之用。
治平中,知者谓其可塞天子直言之诏,采而闻诸朝。
验于今日,则时异事变,而畴昔之论,多无取矣,然犹勉竭区区,欲求合于科举之式度者,盖知其指归也。
恭惟阁下德业。
文章之懿,充积于中,辉光于外。
以二帝三王之道献告吾君,讲修国具,以幸万世,博收天下之材而权乎器任,俾尽其用,安以一介为微而不见录于左右哉?
《诗》曰:「菁菁者莪,在彼中阿」。
言君子长育人材,则天下喜乐而咏歌之矣。
又曰:「先民有言,询于刍荛」。
言古之贤者谋及匹夫,而取其善也。
夫二《雅》之奥训,皆明哲之所履蹈,以完其事业。
陶固不足被长育之赐,亦庶乎先民之询者矣,惟阁下一与之进,幸甚幸甚。